[四与漫长]
*情人节快乐^^
*现实向 有虚构成分
*食用愉快
“分开很久以后想起你
仍能不经意撩动我心里某一处温柔”
1
<2019/2/5>
“一条信息进入。”
鹿正在餐桌前忙着帮母亲包饺子，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他只向那边望了一眼，继续麻利地包好手中的饺子，听母亲和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话家常，听她们说到尽兴处也配合着笑笑。
北京的春节是十分热闹的，大街小巷直至夜深仍不减喧嚣，吃年夜饭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是很有过年的味道的。
他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只手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直到话题突然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猛地抬起头。
“鹿啊，和那个姑娘处得怎么样啊？”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一桌人的目光一瞬间都汇聚了过来。
唇边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直，鹿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半分，抿起嘴笑笑:“还好吧。”
“我看在电视上那姑娘又漂亮又伶俐的，讨喜得很……”一旁的女人插嘴道，一群人七嘴八舌地不知又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
鹿沉默着低下头，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了。
2
过节免不了多些亲戚朋友方面的应付，虽然鹿长期游离于各种聚光灯下也面对着记者各种问题，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不怎么愉快。
鹿洗净了手窝进沙发，拿过手机，消息列表里一串未读信息。他滑动着手指向下翻。
都是些新年祝福，有粉丝的，有朋友的，有那个女孩儿发来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自各种各样的人，大多都是群发形式的一大长串，所以他只挑了其中几个熟人回了谢谢。
鹿神色淡淡地翻了一会儿，刚准备关掉，不经意间瞥到夹杂其中尤为显眼的一条。
【我很想你。】
又是？
呼吸蓦然一顿，心脏的搏动似乎也滞后了一秒，鹿盯着那条信息，直到手机屏幕突然灭了光亮。
低垂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他重新打开页面，点开那条消息。
【我很想你。】
整条消息就仅仅只有四个字加一个句号，按理应该不是粉丝或其他人。
鹿没有存过这个人的备注，显示的只是一串来自异国的陌生的号码。
向前翻都是一些平平淡淡的节日祝福，有些是他之前赶通告繁忙没看到的，有些是他刻意忽略的。
鹿曾猜想过这个人的身份，他想过会是谁，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他回国之后两个人便断了联系，他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在中国的号码，他也无从知道。
但是这种简洁的信息形式，很像他的风格。
鹿甚至都能联想到那个人在发这条信息时清淡的眉眼。
他犹豫了好久，在对话框打下一句。
“是哪位？”
望着那三个字愣了好久，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去了。
鹿叹了口气，闭起眼仰了仰头。
3
<2017/10/8>
他的新闻在娱乐圈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便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他其实习惯了公众对于艺人恋情的各种态度，失望，谩骂，讥讽，亦或是更为极端的，都是习以为常了。
鹿坐在黑暗中，手指轻轻滑动，看着微博上各种人对于他的各种态度，仅手机发出的幽光在他脸上投下苍白的颜色，他垂着眼，笑了。
其实他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那个人会知道吗。
当这个念头突然在心底滋生出来的时候鹿心惊了一瞬，皱着眉关掉手机，任由自己融进了浓黑的夜色中。
有些事，不能想起。
鹿猛地跳下床，拉开落地窗，长风夹杂些许凉意灌入屋中，拂动着窗帘，拂过他额前掩住眼眸的碎发，他望着玻璃窗上那个形单影只的倒影，衬衫被风吹鼓成一个帆形。
一个人走，习惯了。
所以身边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时候，连其他人都会觉得突兀吧。
冷静了一会，那股无名的烦躁才渐渐减了势头，鹿抓了抓头发，盘腿坐下。
许是因为今天夜太黑，亦或是晚风太过浓烈，扰得他神志不清，鹿想。
所以，他会知道吗。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颓丧地，用手背盖住眼睛。
别想了。
求你了。
4
其实已经算是很久以前的人和事了，脑海中那个人的轮廓其实都不再清晰，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
就像他在镜头前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回避，提到回忆多少有些难堪。
但还是很想知道他后来有没有过得好。
5
<2011>
做练习生的时候鹿也忘了两个人是怎样熟识的，但是后来就到了好得可以天天黏在一起的程度。
小孩儿比自己小四岁，不喜欢跟同龄人玩在一起，反而喜欢待在自己身边。
“在我们那里，春节的时候小孩子们会穿上新衣服，给长辈磕头领压岁钱，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放鞭炮和烟花，一眼望过去都是喜庆的红色，一家子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
鹿盘腿坐在地上，绘声绘色地讲着，勋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漆黑的眼瞳定定地望向他，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在认真听他讲。
“……反正那气氛真的是绝了。”鹿眨眨眼望向勋，眯起眼睛笑了，“等什么时候公司准假了，我带你一起回家啊。”
勋望着他，突然笑了：“好啊。”
话是这样说，但练习生时期公司对于假期的控制十分严格，一年之中是回不了几次家的。
鹿挠了挠头，闭着眼睛往勋的肩上一靠，梦呓似地轻叹一声： “好累，我想回家了。”
勋把手掌扣在他脑袋上，手指插进他的发中，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多想想我就不想家了。”
“少贫。”
“我是说真的，你多把心思用点在我身上，等你满脑子都是我了就不会想家了。”
小小孩儿嘴就这么甜，等他长大了，大概是会使很多人迷恋的吧。
鹿闭着眼睛笑着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肩膀：“自恋狂。”
“那哥你记得以后有机会带我回家啊。”
“好好好你别说话了让我靠会儿。”
6
后来小孩儿记这个事记了好长时间。
一到节日就絮絮叨叨地说要跟他回家，鹿只能无奈地笑着说等我们正式出道了，等我们出人头地有了名气，那时候我一定带你回家。
勋总是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好啊。
7
<2012>
这一年他们终于出道了，开始接一些小型的综艺节目，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对着镜头腼腆而紧张地笑着，介绍自己时总会在名字前面强调性地加上“EXO”这个字眼。
“是一个很可爱的弟弟。”
“看到他会让人有很想照顾他的感觉。”
在镜头前他这样形容着勋。
“因为是我爱的哥哥啊。”
“小鹿我爱你。”
而勋喜欢强调“爱”这个字，他总是用蹩脚的中文笨拙地叫他的名字，然后说爱他。
鹿从未像勋那样大大方方地说过“我爱他”，他个人觉得爱这种字眼说出口反而减轻了它本身存在的感动与厚重，所以他从来不说。
但是他喜欢听勋说。
每次听到他说鹿就会腼腆地笑，像一个热恋中害羞的大男孩。
8
鹿其实能感觉到勋对自己的那种没有点破却已经明了的感情，只不过他以兄弟的关系难以做出回应。
是哥哥，是队友，而不是恋人，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9
<2013>
“诶，吴世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勋低头正在手机上摆弄着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勋啊？”鹿念着他的名字猛地凑到他面前，眯起眼看向手机屏幕，后者像是触电一样地瞬间把手机拿远，“看什么呢这么神秘？”
“不告诉你。”勋坏心地挑了挑眉，故意将手背在身后。
“给我看看。”鹿伸长胳膊去够，小孩儿就笑着把手机举得更高，像逗猫似的把手机藏来藏去。
小孩儿毕竟还是比他高一些，胳膊伸得比他长，鹿气急了便干脆扑了上去，揽着勋的脖子压在他身上，伸着胳膊越过他的头顶幼稚地嚷嚷着:“喂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啊！”
“好了好了给你看，只是一张很有意思的图片。”勋闻言将手机递给鹿，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轻笑出声，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乖。”
耳边少年的嗓音低沉而蛊惑人心，鹿拿着手机一愣。
就像是在一次节目上，勋揽着他的脖子凑近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晚安，儿子”，鹿不自觉地就愣怔了几秒，勋低沉的声线撩得他脸上发烧，好在以“要尊重哥哥”为理由狠狠地给了他一脚在镜头前掩饰了过去。
近距离看小孩子的五官已经开始褪去青涩有了棱角，望向自己的眼神深邃，似有某种深情隐含其中蠢蠢欲动。
鹿猛地往后一撤，拉开两人的距离。
“臭小子，一天天没大没小的。”他没好气地戳着勋的脑袋。
“哎……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勋懒洋洋地将脑袋抵在鹿背上，像只大狗一样蹭了蹭，“哥，你也喜欢我对吧。”
“嗯？”鹿晗望着手机屏幕怔了怔，“嗯。”
“喂，认真些，太敷衍了。”
“好了好了我喜欢你啊。”
10
像那种似是而非的表白曾进行过无数次，无论是在私下还是在镜头前。
两个人对视，微笑，牵手，拥抱，坐在对方的腿上，陪他喝奶茶，像哄猫一样摸他的下巴和脖子，凑得很近说悄悄话。
还有听他说“喜欢”。
虽然那都是是密友间能够做的事情，但心里的情感似乎有时稍不注意就跨越了朋友的距离。
11
<2013/4/20>
鹿的生日过得很不快乐。
【灾星。】
网络上的谩骂和诅咒像是雪片一般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却只能一遍遍不知所措地鞠躬认错说对不起。
那是令他最难过的一个生日，他第一次知道来自网络的谩骂原来能将人伤得如此体无完肤。
深夜，筋疲力尽地结束了行程，迷迷糊糊时手机突然响起来，K队成员发来了视频邀请。
六个成员挤在小小的一方屏幕上，对他扬着笑脸纷纷送上生日祝福，勋一边喊着“哥我想你了”一边挤到镜头前，对着屏幕就是一口亲了上来。
“吴世勋！你的口水沾到屏幕上了！”不知是谁嫌弃地喊着。
鹿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那是M与K分开活动期间，双方的行程都很忙，成员录歌练舞的活动要一直持续到夜深时刻，所以仅仅一小会儿的视频时间也只能放在深夜，但是鹿仍然很感动。
其他成员纷纷离开时，勋还舍不得关掉视频，对着屏幕不停地嘱咐着。
哥天凉了要加衣服，哥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哥我好想你，你也要记得想我。
“世勋也快去休息吧。”鹿小声说，“明天还有行程，不能熬太晚了。”
勋望着屏幕沉默了半晌，像是能触碰到他的脸一般摸了摸屏幕。
“哥，我都听说了……今天网上的事情，你别难过。”
“嗯，我也没有很难过。”
“别撑着，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这事影响到我们的心情才一直不提。”
“没事儿，快去睡吧。”鹿笑着，眼里亮晶晶的。
“你眼睛都肿了……”
鹿舔了舔干裂的唇，沉默着笑了笑，眼圈红了一片。
过了好久勋才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鹿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就淡了，他垂下头，捂住眼睛。他哑着嗓子，声音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世勋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勋就听到手机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哥？”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啊……”
这不是你的错，勋想想这样说，可是屏幕那边一直笑着的人还是涌出了泪。勋张了张口，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真的很难受啊……”
“哥，不要哭。”勋红着眼睛轻声说，隔着屏幕用手轻轻摸着鹿被泪水模糊的脸，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都没发觉，“别怕。”
“世勋长大了，我保护你。”
12
勋那时的一句话坚定到鹿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时少年的肩膀还不够宽阔，却逞着强说要替他抵挡一切。
可是当他的臂膀足够硬朗了，鹿却要走了。
就像有人说的，20岁时他遇见了他，他20岁时却失去了他。
13
<2014>
休息室。
一片寂静。
“已经决定了吗？”队长开口，抬起眼望向鹿。
“嗯，可能不久之后就回中国了。”鹿点点头，垂下眼睛望着木质地板， “对不起大家。”
成员们围坐在沙发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安静得可怕。
鹿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轻声开口:
“可能……没办法一起走下去了。”
勋坐在离鹿最远的位置，紧抿着唇闭上眼，眉间一道深深的痕迹，紧紧握住双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再说些什么。
“可是……真的要走了。”
勋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摔门离去。
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了怔，随即苦笑。
“没事的鹿，其实我们都能理解你。”队长叹息一声，走过来揽住他，“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再跟着这么紧的行程走。”
“鹿哥，别太在意，没事的。”
其他成员纷纷走过来抱在了一起，安慰似地在鹿背上轻轻地拍着。
“谢谢。”鹿埋在队长肩上闷闷地说了一句，“煽情可以，都别给我哭啊，都别哭。”
大家轻轻笑了笑，气氛轻快了些。
“我们都没有怪你，鹿哥。
“真的，不会怪你的，只是舍不得。
“我们是一家人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
鹿紧闭着眼睛，轻轻点头，眼角渐渐湿润。
“鹿，回国后好好养伤。
“你走之后，大家都会想你的。也要记得想我们。
“祝你一切顺利啊。”
所有人都在咧着嘴笑，眼里却有泪光。
“鹿啊，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
鹿被围在中间，流着泪不停地点头。
呜咽声先是微弱地压抑着，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少年们流着泪水抱在一起，就好像他们出道后第一次拿下一位大奖的场景。
那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初心仍在，对未来有着热烈的憧憬，握紧彼此的手就认为永远再不会放开。
那时没有人想过要离开，没有人想过会目送。
后来一个接一个地，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回头。
说好一起走下去的，怎么就放手了呢。
14
<2015>
2015年节目直播采访，那时候鹿刚刚回到国内不久，在镜头前还是结结巴巴腼腆的样子。
记者问他：会怀念从前的事吗？
鹿脸上立刻没了笑意，拘谨地握着话筒说不出话，还是身旁的人接过话来帮他解了围。
其实也会想的，毕竟是一起努力了那么久一路走过来。
那时的希望与热情，直到现在他都很怀念。
想他们一起走过来的路。
想他们未能来得及完成的誓言。
15
<2014>
夜半凉风习习。
鹿手握一罐啤酒趴在阳台外的栏杆前，望着远方川流不息的车流逐渐化作一条流动的光河。
白日里勋透着失望和难过的眉眼还一直浮现在脑海里，鹿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静静地灌了口啤酒，冰凉辛辣的口感让他的头脑微微清醒了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鹿回过头，看见勋穿着件单衣就走了过来。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凉意，鹿习惯性地捻了捻他的衣服袖口：“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给我进屋呆着去。”
勋没理他，在他旁边站定，过了好久才开口：“眼睛还痛吗？”
“好点了。”鹿枕在胳膊上歪头望着他，“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勋挠挠头，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
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一言不发地望向别处。
鹿挠挠头，手指抠着啤酒罐的拉环，心里想如果他要问自己什么问题该怎么回答，时不时瞥一眼一旁冷着脸的勋。
不说话吗？
好吧。
“真的要走吗。”
这时勋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声音轻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鹿怔了一下，垂下眼睛：“嗯。”
“不能不走吗。”勋转过身来，“哥你不是说好了一直陪着我的吗？”
鹿看着他，张了张唇。
这样孩子气的问法，居然让他瞬间把刚刚在脑中打好的草稿全都忘记了。
“我知道我这样问很幼稚，但是你这一走，说实话也不会再回来了吧。”勋低着头喃喃地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回国之后，咱们两个是不是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了。”
“世勋啊……”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做艺人不就是这样吗，”勋轻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我想做什么，我想去哪里，我想喜欢谁，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鹿望着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勋一改以往黏着他时孩子气的样子，冷静而成熟地，就这么把连鹿都一直不敢面对的自己的现状全盘托出了。
那种很丧气却显得很成熟的话，他第一次从勋口中听到。
“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为艺人，因为能遇见你，”勋低着头，声音显得很无力，“可是如果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我就想逃了。”
“不要怕，听哥的话，以后哥哥不在你身边也要好好努力。”
鹿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勋的肩，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勋的体温很容易就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了鹿冻到没有温度的手上。
勋低眼定定地看着他，沉默半晌，突然开口。
“哥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每一次说喜欢你都不是开玩笑。”
鹿捏着他肩膀的手一僵。
随后眯起眼睛笑了，故作镇定地摸摸勋的下巴：“哥也喜欢你啊，我们成员之间不是一直相爱的吗。”
他今晚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的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提到了。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勋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急切，“哥你知道的吧？”
鹿偏开头避开他的视线，却被猛地扶住了肩膀：“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他轻轻叹了口气。
有很多话，想说给你听。
比如我知道。
比如我也喜欢你啊。
很多很多。
只是不能说。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你之前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鹿垂着眼睛沉默。
“鹿，你说句话啊。”勋红着眼睛揪住他的衣服，声音渐渐带了哭腔，“你知道我爱你吧？为什么……”
“不可能的。”鹿垂着头。
“什么？”勋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听不懂吗？我说不可能的。”鹿抬起泛红的眼睛，静静地对上勋的视线，“有些事，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这世界上，有太多感情无处安放了。
就像你说的，成为艺人，太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就算是相爱，再多的情意也敌不过别人的一句“同性恋”啊。
他不想让那孩子也经历一遍被千千万万的人戳着脊梁骨臭骂的感觉。
“……勋啊，那都是玩笑话。”鹿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学着面对很多不得不去接受的事情。”
两个人通红着眼睛，像是较着劲一般地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勋想要从他眼中找到什么答案，可是他很快放弃了。
勋脱力一般慢慢垂下手：“算了。”
他喉中哽着，轻轻地问：“很多年后你会有自己的女朋友，总有一天我也会娶妻生子，我会渐渐忘记你，你也会忘了我吧。”
“……嗯。”鹿看着勋被风吹乱的头发，下意识地想帮他理顺，却没有伸出手。
“我们两个，也就这样了对吧？”勋凉凉地笑了笑。
“是。”鹿闭了闭眼睛，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了。”勋低头遮住眼睛，错开身子，绕开他转身进了房间。
“哥，就当今晚的话没有说过吧，祝你一切顺利。”
鹿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回身靠在栏杆上，捂着眼睛轻轻地喘息，一动不动握着啤酒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不敢回头看，他怕看到小孩儿站在身后望着自己难过的表情。
其实也怕看到他眼中不知所措的自己。
对不起，和你一起回家过年的愿望，恐怕不能实现了。
一起走下去的诺言。
也无法实现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
16
就那样把所有情意都压在心底腐烂吧，对彼此都好。
以朋友的身份相遇，以兄弟的身份相伴，以路人的身份擦肩而过。
分道扬镳后我们会有各自不同的轨迹，在不同的舞台扮演着不同的万千瞩目。
愿你会有似锦的前程，愿你身边出现比我更加浓墨重彩的人。
17
<2014/9/21>
也算是告别演唱会吧，即使只有十一个人知晓。
强烈的灯光映得眼睛难以承受，鹿眯起眼睛，用白色毛巾按住左眼的动作不敢作过多停留，抬头时整理下刘海遮住眼睛。
那天他的身体状况其实不太好，跳舞的动作也不像从前那样轻松自如，左眼牵带着半张脸都在刺痛，为了掩盖左眼的红肿上了很浓的眼妆，汗水混合着化妆品渗入眼中更加疼痛难忍，鹿仍然强撑着笑。
“还行吗？”兴握了握他的手。
“没事。”鹿对他笑了笑。
勋站在他不远的地方，背对他和别的成员搭着话。
小孩儿的心情很容易表现在脸上，总是紧抿着唇，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低头时会皱眉，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缠着他，人多时就悄悄地绕到一边，全员散开时便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两个人尽可能地不做接触。
唱跳部分结束，十一个成员站成一排，整齐划一地喊出一声“We are one”。
这算是他最后一次作为组合的成员站在舞台上出色地表演，最后一次喊着口号，最后一次看这热闹的灯光与银海。
台下是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鹿望着满场的灯光，在其他成员讲话时鼓着掌，抿着嘴轻轻地笑，尽他可能使笑容灿烂像从前每一场演唱会在镜头前留下的样子。
视线里炫目的人影和灯光渐渐模糊渲染成一片，鹿低头摸了摸眼睛，掌心一片潮湿。
一直克制着还是控制不住泪目了。
“下面有请我们的，北京——”兴拿着话筒指向台下。
“鹿——晗——”粉丝尖叫着接道。
鹿腼腆地笑着，伸手在兴的背上拍了下，拿起话筒：
“感谢各位粉丝在这里为我们辛苦地应援。”
“也想对成员们说一声，辛苦了。”
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EXO会继续努力。】
【请期待EXO更精彩的表演。】
这种话，对他来说已经没机会再说出口了。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但他其实很爱这十个人，特别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鹿望着舞台下汹涌的灯光与人群，张了张口，轻轻笑了。
“我爱你们。”
他用鞠躬掩饰了说出最后这句时克制不住的颤音。
勋看向他，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却很快地将目光转开了。
就像是在躲避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18
那场演唱会以一首节奏轻快的《Lucky》作为结束曲。
鹿被揽着肩膀在舞台上走来走去，与满场的粉丝挥手告别。
勋穿着色调与鹿相反的西服，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鹿，像是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两个人擦肩而过无数次。
可是他没有驻足，他也没再回头。
19
<2014/10/10>
【我回家了】
鹿走的那天没有人送行，公司要求严格，艺人和已经解约的成员之间是不允许再有任何来往的。
鹿戴着口罩和墨镜，遮住了他有些泛红的眼睛和鼻子。
他站在机场熙攘的人群中，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走过。
这一次，就他一个人。
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行程中经过许多遍的地方有些陌生。
大概是没有人笑着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一起向前走，或是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眉开眼笑，用轻软的鼻音念着“哥哥”。
他想着想着就轻轻笑了。
“是……鹿晗吗？”
过安检时有粉丝认出了鹿，吞吞吐吐地在身后喊他。
鹿回过头，眼神无意间飘进女生身后的人群。
高高瘦瘦的少年身着深色风衣，同样戴着压低的棒球帽和口罩，静静地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望着他。
鹿眨了眨眼睛，不是错觉。
打扮得再繁重，一眼望去还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来。
他就像是定格在人山人海之中，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无声的目光穿越汹涌的人群，穿越了层层阻隔，落在鹿的身上。
一瞬间的对视，却仿佛跨越了千万时光。
鹿回过神，张了张口，那人已经转身离去，高瘦的身影很快淹没于人来人往之中，任凭鹿怎样眯着眼去寻，再找不到了。
“鹿晗？”面前的女生还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鹿笑笑，收回目光，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是他记忆中关于勋最后的部分。
20
其实就这样走了，也没什么遗憾。
毕竟两个人心底里都彼此知晓。
也都清楚根本不可能。
唯一遗憾的应该就是，没能好好地做个告别。
至少应该像哥哥一样轻轻拍拍他已经高过自己的头顶，笑着温声嘱咐他，我走后要成熟，要长大，要不负众望。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经常想起我。
21
<2015>
眼睛的伤好了很多。
回国之后的行程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只是好像，身边的环境不同了，身边围绕的人不同了，他有时觉得好像自己也和几年前的自己不太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不知道。
从“我是EXO的鹿晗”到“我是鹿晗”，大概是少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和炽热，多了混迹演艺圈的成熟与坦然吧。
22
鹿无意中看到过一张照片，是勋随组合来这边参加活动时经过机场，驻足于自己的宣传海报前，随后低下头，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那张照片被粉丝拍下来，还用红色大大地圈出了自己的海报，用以突出勋当时是因为自己而有多难过。
照片上的男人已然褪去了少年气，在看到他海报的那一刻露出的表情却一改往日成熟的样子。
鹿垂着眼睛看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把屏熄了。
某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掉，如果强行去戒，必定是会很辛苦。
就像勋习惯了在他身边四年，手边突然空了，怎么说也会难过一阵子。
他自己也是。
后来他国内的演唱会舞台下，也有些粉丝固执地挥动着荧光棒喊着勋的名字，将手机屏幕换成那人的照片高高举起，试图唤起他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情感。
“我带他来看你了！”
他听见了，心尖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目光也只是浅浅淡淡地在人山人海中不经意地掠过手机上那张熟悉的脸，眼睛却不作定格，面上笑容不减。
谢谢你。
23
很久很久之后，鹿做过一个梦，他笑着从梦中醒来，眼角还留有一道细细的泪痕。
他梦到那场演唱会的结尾。
当《Lucky》响起时，鹿望向自己的身边。
二十岁的少年眉目清隽，心有所感地看了过来，然后笑了，走过来牵起他的手，手心是梦里能够感受到的温暖。
两个人牵着手在舞台上慢慢地走，唱到歌词像他们的地方会对视，目光相交时，笑意也更浓。
歌的结尾，鹿握着话筒，轻轻哼唱出温暖的旋律。
“So Lucky To Have You……”
“So Lucky To Be Your Love……”
勋望着他，眉眼弯弯尽藏这世间温柔。
他笑着，小声地接唱。
鹿听到了。
“I am.”
24
最美好的时光都在回忆。
你住在我的回忆里笑靥依然鲜活。
分开很久以后想起你。
仍能不经意撩动我心里某一处温柔。
☆cookie
1
20岁的勋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演唱会进行期间会在心里悄悄地数人数。
“八、九、十……”
20岁的前6个月，数到这里，他会望着自己手边牵着的人，心里笑着悄悄数着十一。
后来他数到最后，总会顿住，视线略过偌大的舞台，然后慢慢垂下眼，唇边的笑意淡了。
啊，又忘记了。
只是用手指轻轻点点自己的心脏，“十一。”
时间久了，那个数数不全了，失望攒多了，那个习惯也消失了。
2
后来的勋不再是那个跟在哥哥身后经常卖萌笑成月牙眼的忙内，五官也渐渐锋利，少年在舞台上摸爬滚打，褪去一切少年气息，最终成长为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的模样。
节目和演唱会时仍是言笑晏晏，比起以前私底下却很少笑了。
其他成员谈到他，经常会用“成熟”来形容。
嗯，成熟。
他想起13年他生日那天，M队在中国活动参加节目，鹿对着镜头局促地组织着语言，说的话吞吞吐吐，可是那个视频勋笑着看了很多很多遍。
“世勋啊，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过完生日以后就又大了一岁。”
“希望你大一岁后能够成熟懂事。”
后来他想到这话总觉得可笑。
我如你所言成熟起来了，可是现在你去哪里了。
3
香港valentino品牌活动。
他被一群记者簇拥着，面对镜头微笑着一 一回答蜂拥而至的问题。
“之前也和成员来过香港很多次，这里的夜景真的很漂亮，美食也很多，希望可以经常来这里。”他轻轻笑着，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远处的粉丝失声尖叫，他笑着伸出食指在唇边点了点。
温文尔雅至极，直到他听到有人用韩语问：
“知不知道鹿晗公开恋情的事情？”
他面色一滞。
似乎是以为他没有听清，记者凑近用粤语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不作任何回答。
身旁的翻译皱了眉，对那个记者摇了摇头。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下不断闪动着的快门镜头不停发出的“咔嚓”响声。
也只是片刻的愣怔，脸上仅存的一点笑意褪去，他像是避开刺眼的闪光灯一般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睛，唇抿成一条线，沉默着一言不发。
气氛就这么尴尬了几秒钟，翻译笑着说了声“辛苦了”，周围的记者也实相地讪笑着道歉，他仍盯着地面，抬起眼睛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多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了。
几年前他们都是荧屏上字字句句都要深思熟虑的艺人，那时他却能对着屏幕笑着轻轻松松地说爱他。
虽然跨越着国界，可是他能听到他，也能感受到他。
现在却连听到那名字时下意识想要作出的反应都要慌忙掩饰。
真是可怜。
他想着，在保安的围绕下穿越一片黑暗，穿越汹涌的人群。
下辈子都平凡些吧，我们在一起。
☆后记
真的很久很久没写勋鹿了，怎么说呢，也算是有心理的抗拒在里面。
总是觉得这两个美好的人就这样天各一方再无关联是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
这篇文其实很久之前就想写了，只是拖着一直龟速码字所以拖到了情人节这天。
我喜欢看到小孩儿在他哥哥身后时笑得开心的样子，喜欢哥哥宠溺着他一起笑的样子，那样的笑容也许此生也再难寻觅了。
我原想写那种轰轰烈烈的刀，但是还是觉得这种平淡刀更加适合勋鹿。
在一起时万千情意分开时一切归于沉寂。
有一天我一边听歌一边写文，突然听到一首民谣。
歌词很棒，重要的是放在勋鹿身上再合适不过。
想要分享给你们。
情人节快乐，愿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
☆<简情歌>
你是我曾幻想的远方
不灭星光
在黑夜之中
不会迷失方向
你是我最坚定的一场
不复以往
在时间尽头
拥有你的快乐悲伤
世界有太多的复杂和失望要讲
很难再去勇敢一场
但你的笑像最温暖的阳光
给我力量
也许未来的具体的模样是什么样
承诺说太多是捆绑
但我的心我的眼我的目光
此刻落在你身上
让我们 让这一次 不一样
听过的太多的誓言和约定在变化
海誓山盟像一个谎
但你在我身边 像一个小孩
单纯而善良
也许曾经的故事已经不必放心上
走过的路也可以忘
今后我所有的牵挂 所有的向往
都和你一样
让我们 让这一次 不一样
让我们 平静渡过 漫长
